保博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6|回复: 0

劍雨 (0-2)作者:jerry79

[复制链接]
  • 打卡等级: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5-4-25 04: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劍雨
作者:jerry79
引子:
雨晴牽著自己的瘦馬從石橋上走過,在那棵桃樹邊停了下來。
她是一個殺手,每次執行殺人的任務時總要從這裡經過,總要停下來看看。
不知為什麼,她很喜歡這裡,喜歡那默默流淌的小河,那鋪滿青石板的石橋,還有橋邊的那株孤零零的桃樹,儘管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它開花。
她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望著簌簌流過的河水。
她要等一個人,一個能為她解開心結的人。
她的主人,無所不知的天龍密宗北派大宗主謝無涯說過,只要見到了那個人,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前生和來世。
她不想知道來世怎樣,但她想知道前生。
噠噠的馬蹄聲在橋上響起,一個牽著小馬駒的紅衣女郎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樣子很普通,普通到混在人群中極不容易認出,她又很特別,沉沉的眸子裡透著一股幽藍,彷佛深潭倒影出藍天,與那一身流動火焰般的血紅長裙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笑著問:「你在等人?」
雨晴點了點頭,回答:「我在等你,有人說你是以前大粱的第一巫女,知前生,通陰陽。」
紅衣女子楞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的說:「都是些騙人的法術,又不是真的,就算你看到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更何況逆天施法要折我的陽壽,你身上沒什麼我要的東西。」 雨晴嗯了一聲,沉默了片刻,突然說:「我曾聽西山寺里老和尚說,這石橋是一個痴情郎所化,他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放不下,又找不到她,只有化作石橋,甘受五百年風吹雨打,只為見她一面,天下可有如此痴情之人?」
紅衣女子搖頭笑道:「或許他化成石橋後的第二天,便看到一個真正喜歡的姑娘。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卻放棄了現實中可以得到的真愛,一個傻子罷了。」
雨晴慧心一笑,緩緩說道;「我在這個世上還有三天時間,我不想糊裡糊塗的離開,只要你讓我看到我想看的東西,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紅衣女子見她說的認真,也收起了笑容,正色說:「你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本不該留在這世上,是有人用巫術為你續了三年的命,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雨晴神色黯然的低下頭輕聲低語道:「怪不得這三年我看不到顏色,聞不到氣味,每次噩夢醒來,心口都空蕩蕩的,原來我已經死了………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
紅衣女子打斷了她,好奇地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一個人,一個總在我夢中出現的人,我卻看不到他的臉,每次醒來後心裡總是很疼。」
「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樣?這是何苦呢?」
紅衣女子搖著頭微微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後突然說:「我可以幫你,不過作為交換你要幫我去殺一個人……」
「就這樣,我們成交。」雨晴不等她說完就搶著答道,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彷佛那盛開的桃花。
第一章:滅門
六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不知何時晴朗的天空變得陰雲密布,不一會就飄起了牛毛細雨。
綿密的雨霧中,在北齊國都萬統城西郊外,一隊人馬沿著官道緩緩而行。
這是一隻由四十多人組成的送葬隊伍,隊伍前頭是打著招魂幡念著超度經文的僧人,中間則是運送棺槨的馬車,前後共有五輛,這不幸的人家竟然在一夜之間連死五人。
送葬隊伍里一大半都是女眷,每個人都披麻戴孝,一路上哭哭啼啼,哀聲不斷,淒涼的哭聲在荒野上遠遠的傳了出去,聽的路人一陣揪心。
這送葬的隊伍並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齊國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三的中山聶家。
聶家的當家人老將軍聶彪靠著一對龜背駝龍雙槍縱橫疆場,鮮有對手,被北齊皇帝謝欒安封為振國大將軍,鎮守邊界重鎮楚州。
而他的四個兒子聶文龍,聶文虎,聶文豹,聶文鷹,同樣驍勇善戰,和父親一起守衛邊疆,被稱為楚州五虎。
年前,北齊皇帝謝欒安御駕親征南梁,卻被南梁名將李翎打的大敗,被困在楚州。
聶彪父子為救皇帝脫困,浴血突圍,又一路墊後阻擊追兵,雖然保了皇帝平安,卻最終在楚州城外伏虎崖下被南梁大軍包圍,力戰而死。
事後皇帝謝欒安感念聶家忠烈,追封聶彪衛國公,但聶家在失去了所有男丁只剩下一堆孤兒寡婦後,卻也從原來的齊國四大望門一落千丈,一蹶不振。
一個月前,聶老將軍和四位少將軍的屍骨被找到,運回萬統城,這才有了聶家全家老小盡著縞素,為老將軍送葬的一幕。
送葬的隊伍出了萬統城後不做耽擱,一路直奔西郊御賜的陵址,但由於下雨,地面濕滑泥濘,馬車難行,只要半天的路程卻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漸暗才走到陵址東邊兩里多地的一片樹林前。
就在他們要穿林而過時,突然從林中衝出三匹黑色高頭大馬,在道中間一字橫開,將路封了個嚴嚴實實,擋住了送葬隊伍的去路。
只見三匹馬上坐了一男兩女,全都身披黑袍,手持利刃,雖然大半邊臉被斗篷遮住,看不清全貌,但顯然並非易與之輩。
中間那鐵塔般的黑大漢所使用的兵器更是兇狠之極,那是一把足有門板大小的雙刃巨斧,兩邊的斧刃呈暗紅色,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這種兵器叫血刃,那淡淡的暗紅色是在無數殺戮中被血染成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曾經死於此斧之下。
眼見隊伍被堵在了這裡無法前行,一個老者從超度的僧人後面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凶神惡煞的大漢,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拱手施禮道:「三位英雄好漢,在下聶家管家聶忠。今天是我家老爺的出殯之日,我家老將軍和四位少將軍為了保衛大齊疆土戰死沙場,為國捐軀,被聖上封為衛國公。請幾位好漢看在我聶家滿門忠烈的份上,高抬貴手,不要再難為這些孤兒寡婦,這裡有些銀子,請好漢笑納。」說罷他從旁邊一個家丁的手中取過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布包遞了過去。
這聶忠是老江湖,見多識廣,這番話里柔中帶剛,即報出了衛國公的門號,卻又給足了對方面子。
哪知道那黑大漢卻不去接銀子,反而一陣大笑道:「你是什麼狗東西?也配跟我說話,把那件東西給我交出來,否則爺爺的斧子可不認識什麼衛國公。」他說完突然手上一晃,眾人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也沒看到他如何出手,便聽到聶忠一聲慘叫,卻是他拿銀子的雙手被齊腕砍斷。
鮮血飛濺中,聶忠慘嚎著摔倒在地,痛苦的翻滾了幾下便疼得昏死了過去。
誰也沒想到這黑大漢竟然如此蠻橫殘暴,一句話便將在聶家三十多年的老管家砍成重傷,一時之間隊伍中一陣大亂,有人連忙去後面通報聶家的當家聶夫人。
就在人群一片混亂之時,只聽隊伍中一聲爆喝:「哪裡來的兇徒到這裡逞凶,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人嗎!」隨著聲音一個年輕女子從人群中縱身跳出,這女子也就二十歲上下的年紀,柳眉杏眼,高鼻秀口,眉宇間透著一股勃勃英氣。她本是個標緻的美人,只不過此時一身重孝,雙眼哭的又紅又腫,臉色蠟黃,比平時少了三分嬌柔,卻多了七分楚楚可憐。
她一眼便看到渾身是血暈死在地上的聶忠,頓時氣的花容變色,怒目圓睜,幾乎瞪破眼角,嘴角微微抽動著伸手指著那黑大漢大罵道:「你們這些鼠輩,我公公在的時候不敢來搗亂,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便來欺負我們這些寡婦,簡直豬狗不如。」這女子正是聶彪小兒子聶文鷹剛過門的妻子,聶家的四少奶奶方鈺玲。
此女也是江湖兒女,出自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金刀方家,自幼練得一身好武藝,一把虎頭金刀使得鬼神莫測。嫁給聶文鷹後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本以為可以攜手白頭,哪想到一場橫禍,丈夫戰死沙場,而她年紀輕輕卻變成了寡婦。
方鈺玲從小舞刀弄槍,脾氣本就十分剛烈,丈夫死後更是傷心欲絕,今日見有人欺負到門上來,哪裡還能忍得住,她手邊沒有兵器,索性從丈夫的棺槨下取出他生前所用的那對雙槍跳出來拚命。
「四妹,別衝動,問清了再動手。」
聶彪大兒子聶文龍的妻子劉氏一把拉住了方鈺玲,她年紀較大,心思縝密,心想這裡離齊國國都不遠,出了這等大事,萬統城外巡邏的軍兵豈能不知,等到軍隊來了,自然將賊人抓住,何必吃這眼前虧。
可此時的四少奶奶在極度憤怒之下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突然一聲大吼,一把甩開了劉氏,大喊一聲:「鼠輩,拿命來!」便揮舞著雙槍直向那黑大漢撲了過去。
那黑大漢正要動手,他身邊的一個黑衣女子卻冷笑道:「對付這種貨色哪裡用得上大人您,讓屬下料理了這個賤人。」說罷飛身下馬,抽出兵刃,縱身迎上。
她所使的兵器也十分特殊,是一對銀色雙爪,每個爪頭帶著五根兩寸多長的鋼釘,鋼釘尾部則是五把鋒芒利刃的鋼鉤,專門用來索拿敵人的兵器。
四少奶奶方鈺玲一看對方使得兵器古怪,心中也不敢大意,身子一擰,左手中的短槍急刺她咽喉,右手槍挑她小腹,雙槍齊出,叫敵人顧上不顧下,一出手就是聶家雙槍的絕招,龍王戲水。
那黑衣女子叫了聲「來得好」,雙爪一上一下封住了雙槍,順勢將爪頭一轉,沿著槍身滑了上來,刺對方的雙肩。
方鈺玲急忙變招躲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盤旋往復,斗在一起。
方鈺玲雖然武功不弱,卻從小生長在名門大家,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生死相搏,再加上兵器並不順手,十招一過便被逼得手忙腳亂,漸漸招架不住。
但見她嬌喘連連,汗水沿著額頭鬢角簌簌而下,動作越來越不靈便,身子完全被黑衣女子手中那兩道白光罩住。
只不過她在丈夫死後心意決絕,招招以命換命,而那黑衣女子顯然不想和她同歸於盡,出手尚有餘地,這才無法一時得勝。
然而無論方鈺玲如何拚命卻始終無法彌補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就在二人打鬥到二十個回合時,她一個沒留神,雙槍被敵人的雙爪死死鎖住。
那黑衣女子用力一奪,想奪下她的雙槍,方鈺玲自然不肯散手,整個身子被對方拽了過去。
黑衣女子眼見機會來了,冷笑道:「你給我躺下吧。 」突然雙手向兩邊一分,鬆開了勾住的雙槍,向前一遞,猛刺方鈺玲的小腹。
四少奶奶雙槍在外,無法收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銀爪上那十根閃著寒光的鋼釘結結實實的捅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由於她衝力太大,再加上黑衣女子這一刺同樣用盡了全力,方鈺玲的小腹竟被扎的凹了進去,十根兩寸長的鋼釘連同十把倒鋼鉤一起沒入了她的肚子裡。
方鈺玲只覺得肚臍下一陣冰涼,緊接著無法言表的劇烈疼痛將她淹沒,她眼前一黑,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雙手不自覺的一松,扔掉了雙槍,轉而緊緊抓住了插在肚子裡的鋼爪,向外就拔。
黑衣女子見她疼得神智不清,大笑道:「我幫你拔出來。」說罷抬腿抵住她的襠部,用力向外一拔,撲哧一聲,將那鋼爪硬生生抽了出來。
方鈺玲又是一聲慘叫,低下頭一看,頓時臉色慘白,只見她白嫩的肚皮竟被那十把鋼鉤硬生生的豁開,腸子混著各種不知名的內臟正從像破口袋一樣的肚子裡呼啦啦的流出,而一大段粉紅色的腸子竟然還掛在對方手中的爪尖上。
方鈺玲只覺得一陣眩暈,身子頓時變得輕飄飄的,周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她此時也知道自己今日活不成了,淚水不由得脫眶而出,張了張嘴想留下幾句遺言,可嘴巴只嘎巴了幾下,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想把體外的腸子內臟塞回去,可手伸到一半,卻身子一晃,向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摔在地上發出碰的一聲悶響。
那黑衣大漢幾步走到了口吐血沫四肢不斷抽搐的四少奶奶身前,手中巨斧一揮,她的人頭就飛了起來,直飛向聶家眾人,落在大少奶奶劉氏腳下,在地上轉了幾圈後才最終停了下來。
只見方鈺玲的雙眼仍然圓睜著,呆呆的望著天空,嘴巴大張著,舌尖從口中露出來,面目扭曲猙獰,一臉的不甘。
深紅色的血從她失去頭顱的斷頸中咕嘟咕嘟的湧出,彷佛一個被突然打開了酒桶,不多時就在大地上染紅了一大片,雪白的孝服上也浸透了鮮血,被染成了粉紅色。
在血泊中鈺玲的身體又不自覺的抖動了幾下才最終靜止不動,片刻前還活蹦亂跳的美麗女子轉眼間就身首異處,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黑大漢對著聶家眾人掃視了一圈,獰笑道:「誰還敢反抗,她就是下場。老老實實的把東西交出來,我們轉身就走,絕不再殺人,否則你們一個也活不了」見他殺人後如此叫囂,聶家二少奶奶劉芳實在忍無可忍,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你們這些畜生,我聶家為了齊國流盡了血,滿門忠烈,你們還要趕盡殺絕……你們殺了四妹,我也不活了,我跟你們拼了。」她雖然武功不如四少奶奶,但也跟著丈夫練了幾天功夫,會幾路拳腳,於是伸手從一個下人手裡搶過一把抬棺材用的木槓,便要上前拚命。
眼見二少奶奶也要血濺當場,在這緊要關頭忽聽有人喝道:「芳兒,給我退下。」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二少奶奶劉芳卻彷佛被一隻看不見手拉住,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發話之人,那是一個身材纖長的女子,鴨蛋臉,細細的眉,淡淡的唇,雙眸清澈如水,過於白皙的膚色顯得有些病態,正是聶家說一不二的當家人,聶老夫人。
其實說她老卻也不老,按年紀算她比老將軍聶彪整整小了二十多歲,比大少奶奶李氏還小了兩三歲,人長的也年輕,看上去倒像是二十五六歲的少婦。
說來這位聶夫人頗有幾分神秘,整個聶家除了老將軍外沒有人知道她是哪裡人,是何出身,甚至無人知道她原名叫什麼,只知道在十二年前,聶將軍遠征南梁班師回朝時,就帶回來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哇哇待哺的女嬰。
當時聶家老夫人已經過世,於是這個年輕女子就順理成章的嫁給了聶彪,成為了聶家新的女主人。
這十年里,聶將軍對這位夫人始終寵愛備至,言聽計從,再加上夫人溫柔賢淑,處事公平無私,因此在府中人緣極好,一說起這位年輕的聶夫人,所有人都會豎起大拇指從心眼裡贊成。
此時眾人見到平時體弱多病並且絲毫不會武功的夫人面對兇徒挺身而出,心中都是一緊,立時便有幾個人衝上前將她護在身後,以防敵人突然發難。
聶夫人咳嗽了兩聲,輕輕推開擋在她身前的人,走到四少奶奶的頭顱前,默默的蹲下身,伸手合上了她圓睜的雙眼和嘴巴,從身上撕下一塊白布蓋住了她的臉,這才站起來對黑大漢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你們走吧。」面對這個似乎被大風吹一下也會倒下的弱女子,黑大漢臉上的神色卻變的異常凝重,他發現這個女人即不害怕也不驚慌,甚至沒有半點憤怒,似乎慘死在眼前的四少奶奶跟她毫無關係。
而真正讓他從心裡感到害怕的卻是聶夫人那對深不見底的眸子,平靜的眼神後面彷佛隱藏著噬一切的黑暗,竟然使他生出立即轉身逃走的念頭。
驚駭之下,他也不再多說,而是猛的一揮手,一聲口哨,立時便從樹林中衝出五十幾名黑衣騎兵,每人手裡都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馬刀,迅速將聶家眾人圍在當中,只等一聲令下就把這些人剁成肉泥。
聶夫人見此情景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從頭上取下一根白銀打造的蝴蝶發簪,雙眼失神的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似乎想起了過去的往事,過了好一會才自言自語的說道:「已經有十幾年沒殺人了,也不知道那些功夫擱下沒擱下。」就在她說完的那一刻,黑大漢雙目猛地睜大,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以與他那龐大身體不成比例的敏捷向後彈射了出去。
與此同時聶夫人的身形一陣模糊後竟然不見了,彷佛憑空消失在了空氣里,而下一刻那白色的柔弱身影卻已經出現在大漢的身前,彷佛他們之間那數丈的距離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一樣。
命懸一線之時,黑大漢想也不想將巨斧一豎擋在了自己面前。
只聽噹啷的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黑大漢連退了六七步才勉強立住,臉色卻煞白如紙,整個身體都在不住顫抖。
血從他的手上冒出,順著斧柄緩緩流下,一滴滴灑在地上。
一擊之下他的虎口就被生生震裂,而巨斧的表面則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彷佛是被人用鐵錘無數次敲打過一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沒有人相信那是被一根細小的發簪一刺所致,如此威能早已超出了眾人理解的範圍。
聶夫人望著手中那已經扭曲變形的銀髮簪也是一愣,她顯然沒想到這個普通武者竟能接下一個魂術者的全力一擊,難道這十年中她真的老了?
一聲嘆息中,聶夫人再次消失在原地,而黑衣大漢只能絕望的舉起巨斧擋在身前。
一道銀色的光芒憑空划過,巨斧碎裂成無數碎片灑落了一地,而銀光卻絲毫沒有停滯,歡叫著直奔大漢的眉心。
一切發生的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沒有人來得及出手救援,其實就算要救也無人知道如何才能攔下這電光火石卻雷霆千鈞的一擊。
就在大漢閉目等死的一刻,一聲清亮的吟唱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
吟唱聲初時清脆動聽,隨即轉而低沉,彷佛是歌女的婉轉低唱,又像是老僧在冥冥誦經,聲音越來越低,可眾人聽的卻越發清楚,彷佛那來自遠古意義不明的頌詞是從每個人的心底被讀出。
聶夫人面色驟變,硬生生止住了沖勢,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轉向,一瞬間身上亮起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彷佛一顆划過天際的流星,徑直衝向了那個始終坐在馬上沒說過一句話的黑衣女子。
然而一切都晚了,吟唱的最後一個音節已經完成,天地間突然變得一片寂靜,連風雨聲也隨之消失。
黑衣女子伸出了手中的木杖指向聶夫人,黑色斗篷下一點朱唇微微開啟,輕聲微吐。
「定」。
一瞬間,聶夫人似乎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急沖向前的身體猛地停了下來。
她的手裡仍然緊握著那根變形的銀簪,保持著刺殺的??姿勢,然而她所有的動作卻都變得緩慢無比,好像是落入蛛網的飛蟲,渾身上下都被蛛絲緊緊綁住,無法動彈。
「破」
聶夫人的怒吼聲中銀簪發出的光芒驟然增強,好似一輪陡然升起的太陽,一切的束縛都在那光芒中消融的乾乾凈凈,聶夫人頓時重新獲得了行動的自由。
然而就在她掙脫束縛前的一刻,黑色的木杖已輕輕點在了她身上,一條黑色小蛇猛地從木杖頂端躥出,狠狠一口咬在聶夫人的胸口,緊接著硬生生從被它咬開的裂口鑽了進去。
聶夫人一聲痛呼,坐倒在地上,她想掙扎著爬起來,可一陣麻木迅速從胸口擴散到全身,只短短一瞬,她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一根小指頭也動彈不得。
她知道那黑色的小蛇名叫噬魂蛇,是由魂力所化,一進入身體便散入七經八脈,五臟六腑,再也無法驅除,心中頓時生出一陣絕望。
黑衣女子從那個仍然緊緊攥著斧柄的大漢身邊走過,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便來到聶夫人面前,伸手掀開了頭上的斗篷,露出了本來面目。
眾人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異常美麗卻帶著幾分妖艷的年輕女子,她笑眯眯的低下頭,望著頹然坐在地上的聶夫人,眉毛彎成了一抹新月,輕聲說道:「姐姐,十二年不見,可想死妹妹了,你還好吧?」一見是她,聶夫人頓時面如死灰,嘴唇抖動卻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陣才咬著牙說:「好,好,好,虞姬,十二年不見你居然練成了縛魂術,以你的本事,看來也升到長老的位置了吧。」那叫虞姬的女子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十分得意的嘲弄道:「若是你陸岑姐姐還在門中,哪裡會輪到我。不過這幾年不見,姐姐功夫倒是擱下了不少呢,想來姐姐已經破了身,不再是聖女了吧,要不然怎麼連我的縛魂術也躲不過呢?」直到此時聶家眾人才知道原來這聶夫人的本名叫陸岑,當然這些人從來就沒聽說過她,可對於當年大陸上那些強者來說,紫電陸岑卻是一個響噹噹的名字,並不是由於她實力強橫,而是因為她有著一種令所有人畏懼的天賦。
此時的陸岑已是萬念俱灰,一心求死,她也不理會虞姬的冷嘲熱諷,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我早已斷了姐妹之情,事已至此,你殺了我吧,只求你放過聶家眾人,他們是無辜的。」虞姬冷笑道:「當年姐姐走的匆忙,做妹妹的也未能相送,不過姐姐是不是帶走了什麼不該帶走的東西?我們做筆交易,你若是把那東西交出來,我便饒了你們,如何?」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聶夫人,只等她一句話便決定眾人的生死,誰知道聶夫人只是瞥了虞姬一眼,反問道:「你說我帶走了一件東西,那是什麼東西?」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虞姬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見她張大嘴巴卻答不上來,聶夫人忽然前仰後合的大笑起來:「你立功心切,一路從南梁趕到北齊,卻連要找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哈哈哈,幾年不見你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哈哈哈…」虞姬氣的渾身發顫,臉色變成了豬肝般的醬紫色,她突然飛起一腳踹在聶夫人大腿根處。
只聽的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聶夫人的右腿被她這一腳生生卸了下來,雖然腿根處外面還連著皮,裡面的骨骼肌肉卻盡皆粉碎。
聶夫人雖然無法動彈,對疼痛的感覺卻還在,這一下重擊讓她痛徹心扉,一聲慘叫,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虞姬怒氣未消,指著聶家眾人叫道:「給我殺!」一聲令下,刀光紛飛,鮮血四濺,那些黑衣騎士紛紛舉起馬刀,對著手無寸鐵的聶家眾人開始了屠殺,一時之間慘叫聲,哭喊聲四起,響徹荒原。
二少奶奶劉芳大罵著衝上去迎戰,沒過兩招卻被那使雙爪的黑衣女子一腳踢翻。
那黑衣女子高舉雙爪,正要痛下殺手,卻忽然聽到大少奶奶劉氏哭著大叫道:「住手!住手!別殺了,我知道你們要找的東西,快停下!」虞姬眼睛一亮,趕忙讓手下停止屠殺,走到了劉氏面前,惡狠狠地問道:「快說,是什麼東西,在哪裡?」劉氏害怕之極,只能勉強站立,聲音顫抖地說:「我若是說了,你就放了我們,還有聶夫人……」虞姬不等她說完便搶著說道:「快說,快說,我保證放了你們就是。」劉氏咽了口吐沫才鼓起勇氣說道:「那天我丈夫和聶老爺在屋子裡密談,我剛好從門口經過,偷聽到的。他們說有一把什麼鑰匙,關係到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定要保護好。那把鑰匙其實……其實就是一個人……就是她……」說著伸手向一輛馬車下指了過去。
虞姬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在一輛放棺槨的馬車下面躲著一個小姑娘,正睜著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她。
清醒過來的聶夫人見此情景,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住嘴,她不是我們聶家的人,她胡說……」虞姬也不理她,幾步走到馬車前,蹲下身,一把將小女孩從馬車下拉了出來。
只見這女孩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生的眉清目秀,由於害怕全身抖得像篩糠一樣,嚇得把褲子都尿濕了一大塊。
虞姬仔細的對著小女孩打量來打量去,卻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疑惑的看了看劉氏,見她不似撒謊,這才又一次轉向小女孩,伸手一把撕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當看到女孩背後的紋身圖案時,虞姬一下子愣住了,但隨即雙眼放出駭人的光芒,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寶。
那是一個奇怪的紋身,紋的是一個半蛇半人的女妖。
女妖的上半身是一個標準的人類美女,面容清麗,如水的長髮一直披散到腰間,雙手交叉著合在前胸,剛好擋住挺拔的雙峰。
她的雙眼緊閉著,面容安詳,彷佛睡著了一般,只是赤裸的身上卻層層疊疊捆綁著一道道細小的鎖鏈,將她緊緊綁在一根鐵柱上。
虞姬雙手微微的顫抖著,激動的撫摸著小女孩的後背,嘴裡喃喃嘟囔道:「找到了,終於找到了……」突然她一把抱起小女孩,也不管那女孩在她懷中又踢又打,飛身上馬,回頭對著那黑大漢冷冷的說道:「這些人都殺了,別留下活口。」說罷也不再停留,撥轉馬頭,帶了幾個手下絕塵而去。
望著虞姬遠去的背影,癱倒在地的聶夫人突然大笑了起來「虞姬,你以為你能活著離開北齊嗎?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會死在這裡,沒有人能活著回去。」她一邊說一邊伸手一個個指向那些黑衣殺手,每個被她指到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黑衣大漢一聲怒罵,走到聶夫人跟前,舉起了馬刀當頭劈下。
鋒利的刀刃斜劈在聶夫人的左肩上,像切豆腐一樣毫不受阻的砍進了她的身體,從前胸划過後從右肋下破體而出,將她斜肩砍成兩段。
鮮血從斷開的身子裡狂噴而出,濺了大漢一身。
看著聶夫人倒在血泊中斷成兩段的殘肢,他心中的怒氣才稍稍平息,可當他看到那凝固在聶夫人臉上的詭異微笑時,心中卻是一陣惡寒。
被綁架的小女孩看見聶夫人倒在血泊中,發瘋似的在馬背上掙紮起來,想從虞姬的馬上跳下來,卻被死死的按在馬鞍上無法掙脫。
「放開我,我要我娘,放開我……娘親…娘親……」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隨著虞姬漸漸遠去,最終消散在風雨聲中再不可聞。
黑大漢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剩下的聶家眾人,將手中仍然滴血的鋼刀在空中一揮,說了聲「殺」。
「不,你們說過不殺我們…騙子……」
大少奶奶劉氏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喊,然而她的叫喊聲很快就戛然而止,一把染血的鋼刀從她胸口雙乳之間穿了出來。
她低下頭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從胸前透出來的刀尖,嘴一張,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雙腿一彎,癱軟了下去。
而那個從背後偷襲的黑衣殺手則利落的從她後心拔出鋼刀,一刀砍下了她的頭顱。
慘烈的哭喊和叫罵聲再次響徹樹林前的空地,在霍霍飛舞的鋼刀下,聶家眾人一個接一個倒在血泊中,連小孩和老人也無法倖免。
二少奶奶劉芳身中數刀,被砍的劈開肉綻,渾身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卻依然一口一個畜生的破口大罵。
那黑衣大漢怒極,一把扒掉了她的褲子,命人分開她的雙腿,對準她的襠部一刀捅了進去。
眼見那長刀一大半的刀刃都沒入了劉芳的小肚子裡,黑大漢獰笑著轉動刀柄,在她肚子裡胡亂的攪動一番,然後才猛地抽出了長刀。
鮮血頓時狂涌而出,一起流出來還有一大堆粉紅色的腸子,夾雜著黃色的屎尿,在她雙腿間紅紅黃黃的流了一大灘,倒像是開了個染坊。
二少奶奶慘遭毒手,子宮陰道連同肚子裡的腸腸肚肚都被盡數攪個稀爛,早已疼得死去活來,雙手摀著肚子在地上亂滾,只有大口喘氣的份,哪裡還說的出話來。
「讓你嘴硬,看你還罵不罵!」
黑大漢一邊吼叫著,一邊對著她的陰部咔嚓咔嚓連砍數刀,將她的外陰砍成了一堆爛肉,又砍斷了她的四肢,削掉了她的雙乳,剖開她的肚子,最後才將她大卸八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樹林前已經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聶家人,濃濃的血腥氣幾乎讓人窒息,四十多條鮮活的性命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大堆在林間飄蕩的孤魂野鬼。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雨也停了,一輪上弦月從烏雲的間隙顯露出來。
不知何時,林中飄起了濃濃的霧氣,彷佛一條薄紗織成的帳子,將所有人都裹在裡面,兩、三丈之外便什麼也看不清了。
一個黑衣殺手忍不住提醒道:「大人,這些人都死了,我們快離開這吧。」黑大漢微微猶豫了一下,按照虞姬的命令,不能留下一個活口,他們還要逐個檢查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若還有沒死透的需當再補上幾刀。
可隨著迷霧漸濃,一種不祥的預感卻湧上他的心頭,讓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再多待下去。
想到聶夫人臨死前那惡毒的詛咒,黑大漢終於下定了決心,大喊道:「兄弟們,別管這些死鬼了,跟我撤。」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連喊了三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林外的空地上死一般的寂靜,剛才還揮刀殺人的那些黑衣殺手一轉眼的工夫就都消失不見,似乎這濃濃的霧氣會吃人一樣。
而就在他剛才猶豫不決的片刻間,那個出言提醒的手下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些殺手都是他專門請來的江湖好手,各個身手不凡,以他們的本領,就算有人偷襲也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殺了,難道這裡有鬼不成?
一想到鬼,黑大漢不由得脖子後面寒毛直豎。好在他從來不信鬼神,一咬牙,握緊鋼刀,向濃霧深處中走去。
沒走出幾步他腳下便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他低頭一看,立時被嚇得魂飛天外。
原來那個差點絆倒他的東西正是剛才提醒他的手下,只見他面目猙獰的倒在地上,臉色鐵青,雙目幾乎從眼眶裡凸了出來,哪裡還有半分生氣。
大漢只覺得手腳冰涼,扯起嗓門狂吼道:「誰幹的?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我罵你八輩子祖宗。」他喊了一陣,卻無人答應,就在他快要發瘋時,面前的濃霧突然向兩邊一分,彷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輕輕撥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從後面走了出來。
個子較高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書生,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破舊青袍,頭戴方巾,兩個顴骨向外凸出,眼窩深陷,活像一個骷髏。
而站在他身邊的卻是一個濃眉大眼,皮膚白暫的男孩,若不是眉心處留著一道十分難看的十字形傷疤,便是一個標準的美少年。
那中年書生看了黑大漢一眼,隨口問道:「你們把那個小女孩帶到哪裡去了?」黑大漢脫口而出:「她們要回南梁,去荊門口了坐船了。」他說出後才察覺失言,頓時面色大變,那中年書生隨口一問中竟似乎是帶了無法抵禦的妖術,讓他將心裡所想的盡數說了出來。
聽了這消息,少年不免有些沮喪,說道:「師父,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中年書生搖了搖頭,反問道:「來晚了嗎?」
「無涯,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命運嗎?人的命運就像一條條小河,小河相遇匯聚成大河,大河最終會匯入大海,身在小河中隨波逐流的我們雖然不知道將去向何方,但一條條大河總在前面等著我們,該遇到的就不會錯過……」師徒二人一邊聊著一邊轉身走遠,重新消失在濃霧中,將那大漢留在了原地。
黑大漢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正要逃離這詭異可怕的地方,突然一陣奇怪的簌簌聲從背後傳來。
他猛地回過頭,卻見到了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可怕的場景,一具具扭曲變形的屍體正從地上爬起來,以各種奇怪的姿勢向他走來。
領頭的正是被她親手殺死的二少奶奶劉芳,只見她失去四肢後之剩下一截光禿禿的身子,像蛇一樣扭動著爬行,一大段腸子還拖在身後。
「鬼啊!別過來」
大漢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向後退去。
然而越來越多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將他團團圍住,一張張血肉模糊的面孔,一對對閃著紅光的眼睛惡狠狠地對著他,有些他認識,有些他不認識,有些是剛死的,有些卻是幾年前死在他那把巨斧下的。
這些屍體好像是快要餓死的人突然見到了美味佳肴,爭先恐後地向他撲過來,撲到他身上,拚命撕咬著他身上的血肉。
清冷的月光下,只見黑衣大漢發瘋似的揮刀亂砍,而他周圍卻什麼也沒有,他就像是在和空氣戰鬥一樣。
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筋疲力盡的黑大漢最後一次舉起了刀,對準自己的脖子猛的砍了下去……濃霧終於散去,樹林外的空地上靜悄悄的,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一半是聶家的,令一半卻是黑衣殺手,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第二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傍晚十分,落日熔金,晚風徐徐,北齊影州城外的官道上行人匆匆,這些人大都是過路的客商,也有些出門做買賣的,正急著進城過夜休息。
忽然一陣如雷般的急促蹄聲由遠而近,在揚起塵灰中,一隊身穿黑衣,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飛馳而來。
這些人似乎有要緊公務,也不入城過夜,而是一路不停,直接繞過影州城,向著南方荊門口的方向急馳而去。
這隊人正是在萬統城外滅了聶家滿門的虞姬一夥,自從搶了那個神秘女孩後,她們就一路南下,直奔位於齊梁兩國邊界處的荊門口。
她們一路上日夜兼程,餓了就在馬上吃一口乾糧,睏了就打個盹,連馬背也沒離開過,短短三日就跑出了九百多里,已經累死了十幾匹駿馬。
然而虞姬還是嫌慢,不斷用鞭子狠狠抽打胯下的戰馬,恨不得讓馬兒背生雙翼,一夜之間就飛回到大梁的天龍門南宗。
那馬雖然是來自西蠻之地的純血千里良駒,卻也經受不住,突然前蹄一彎,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了。
虞姬看也不看那馬一眼,抱著小女孩一縱身跳到了另一匹馬背上,繼續狂奔而去,眨眼間已經消失在路盡頭的一片楓林里。
跟在她身後的是那個使雙爪的女殺手,她和另外兩人絲毫不敢落後,急催胯下馬,緊緊跟了上去。
日頭漸漸在山巒中隱去,紅色的晚霞如一大片流動的火焰染紅了半邊天空。
在晚霞的映照下,整個楓林也隨之變成了紅色,火紅的楓葉在林間歡快的跳動著,飛舞著,彷佛是一朵朵淋不滅的火焰,又像是無數紅蝴蝶翩翩起舞,美不勝收。
然而疾奔向前的虞姬卻無心欣賞這如夢如幻的美景,她突然一勒馬韁繩,那馬一聲長嘶,雙蹄立起,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而跟在她身後的手下不明所以,也趕忙勒住坐騎,一個馬術稍差的差點被從馬上掀下來。
「大人,您這是……」
一個手下正要出言詢問,卻被虞姬伸手阻止。
但見她秀眉微蹙,神色疑惑的看著周圍的楓林,閉上眼睛想了一會,突然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如今正值盛夏,這楓葉怎麼都紅了?還有,我們已經跑了大半個時辰,少說也跑出三十里,怎麼還沒出這片楓林?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裡的楓樹怎麼會一模一樣?似乎…似乎我在哪裡見過。」「大人,難道我們迷路了?」
「不 ??,不是迷路,這裡根本就沒有路,也沒有什麼楓林,這是有人為了拖住我們特意擺下的幻陣,我們中計了。」虞姬說罷緩緩從背後解下那根黑色木杖,雙眼掃視著四周的楓樹,希望能從中找出一些破綻。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跟我們走?」隨著話音,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從漫天飛舞的楓葉後走了出來,那清麗的容貌是如此的熟悉,正是在萬統成外被他們殺死的聶夫人。
只不過此時的聶夫人還是一個少女,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嬌柔可愛,沒有半點陰鬱的氣息。
和聶夫人一起挽著手並肩走出來的還有一個身穿紫色錦袍的英俊男子,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始終盯在聶夫人身上。
當虞姬看到這番情景時身體猛地一震,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喃喃低語道:「這是紫君山後山的楓林,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陸岑,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搶走我的一切,連我的最愛的人也要搶走……」「不,你們……都該死!」
她似乎發瘋了一樣,猛地跳下馬,手中的木杖一擊突刺,端端正正的刺入了那男子的胸口。
看著血從男人的胸口緩緩湧出來,一點點染紅了他的長袍,看著他的影像漫漫消失在紛飛的楓葉中,虞姬雙膝一彎跪在地上,一隻手抱住頭痛哭起來。
她嗚嗚的哭了一陣,突然霍的站起來,伸手指著聶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幻象,用這種伎倆來折磨我,你很高興嗎?好,我們就來個玉石俱焚,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先殺了這個小崽子。」她一把將小女孩拽了過來,抓住她的頭,無根如鋼鉤般的指甲扣入了她的肉里,只要再一加力就把她的頭生生捏碎。
她這一招果然有效,聶夫人的幻影晃動了一下就消失了,那個曾在萬統城外顯身的神秘書生帶著少年彷佛是從虛空中走出來一樣,憑空出現在她面前。
書生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浦何的徒弟,心志堅定,能擺脫這幻陣的影響,很不簡單。」虞姬冷冷的說道:「想不到你堂堂天龍門北宗大宗主謝先生,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一個弱女子,真是不知廉恥。」書生冷冷的說道:「這幻陣因心而生,你看到的就是你的心魔所在,卻與我無關。更何況你千里迢迢跑到我們大齊來殺人越貨,難道就把我放在眼裡了嗎?」他說到後半句時已是聲色俱厲。
虞姬一聲冷笑道:「這東西是陸岑那個叛徒從天龍門南宗帶出來的,我今日只是替本門取回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東西。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不過這孩子身上被我下了七蛇之毒,解藥的方子只有我知道,藥材在天龍門南宗。若是七天之內她得不到醫治,必然七竅流血而死,你們什麼也得不到,所以還請你放我離開,有本事去天龍門南宗要人。」書生聽了卻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只是談談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這女孩是陸岑從玉龍山麒麟城帶出來的吧,什麼時候變成你們南宗的了?你不用拿她的性命威脅我,就算這鑰匙毀了,再過二十年又會出現一把新的,而你今日卻再也走不出這裡。把孩子放了,看在浦何那老傢伙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虞姬突然大笑道:「誰要你放,給我殺了他。」說罷她猛然倒著縱出三丈開外,一下子拉開了和書生的距離,而她手下的那三名身穿緊身黑衣的女殺手則同時出手,從三個方向一同攻向了敵人。
書生動也沒動一步,只是抬起他那隻瘦削枯乾的如同雞爪子一般的右手,輕輕在空中橫著划過,做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血光四濺,三個黑衣女殺手幾乎是在同時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她們彷佛被三把看不見卻鋒利之極的大砍刀砍在腰間,在一瞬間就被攔腰切成兩段,上半身掉落在地上,而下半身仍然向前繼續跑了幾步才轟然倒地。
大量冒著熱氣的內臟迅速的從她們斷開的身體里湧出,流了一地,一股讓人作嘔的濃濃腥臭味在林間擴散開來。
趁著三個黑衣女殺手上前送死的時機,虞姬開始了吟唱,而這一次她在吟唱的同時,一隻手在空中飛快的勾畫著,隨著她的每一筆勾畫,一個神秘的銘文便憑空浮現在她身前。
書生雖然舉手之間就料理了三名黑衣女殺手,卻並不急著進攻,而是負手而立,靜靜的等待著虞姬完成魂術,似乎胸有成竹。
虞姬見他居然一味託大,心中一陣暗喜,突然雙手猛地向上一翻,兩朵紫色的火花從她手心出現,然後化作兩道紫色的閃電射向書生。
「九幽冥炎,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成為大魂術師了。」書生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他很清楚這九幽冥炎的威力,那紫火併不是真的火焰,卻是純由魂力形成的魂火,陰毒之極,若是被沾上,就會引發魂術者體內魂力的燃燒,根本無法救治,被灼燒的人只能在極度的痛苦中慢慢死去,慘不堪言。
眼看那紫火就要燒到他身上,書生伸手向前一指,紫火便老老實實的在他身前五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似乎撞上了一個看不見的罩子,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虞姬心中一凜,她本也沒指望能擊敗這位進入宗師境界多年的天龍門北宗掌門,之所以使出極其陰毒的九幽冥炎,唯一的目的就是能逼迫對方閃避一下或出手相抗,只要他出手時幻陣出現哪怕一絲破綻,她就有可能趁機逃走。
可令她絕望的是,敵人根本就沒有躲閃,也沒有出手抵抗,他就那樣悠閒自得的背著手站在那裡,像看笑話一樣看著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操縱著九幽冥炎。
冷汗順著虞姬的額頭流下,她體內的魂力已經被催動到極致,可九幽冥炎卻始終無法突破那道看不見的屏障。
就在她久攻不下心裡異常焦躁時,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得胸口一涼,有什麼冷冰冰的東西劃開了她的衣服,然後是皮肉,最後從兩根肋骨間突進了她的胸膛,將那顆正在勃勃跳動的心臟穿透。
劇烈的疼痛迅速由胸口蔓延到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虞姬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一松,九幽冥炎也隨之熄滅。
她緩緩低下頭,剛好看到一把銀柄匕首正插在她的胸口,整把匕首的刀刃已經完全沒入了她飽滿的胸脯,只有銀色的刀柄還露在外面,而握住刀柄的卻是一隻細嫩的小手。
將匕首狠狠刺入虞姬胸口的小女孩彷佛變成了一隻兇惡的狼,惡狠狠的盯著她的獵物,眼中充滿了怨恨。
「你……沒想到是你…我竟會死在一個孩子手裡……」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血從虞姬的嘴角流了出來,胸膛里火燒一樣的疼痛讓她的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但她還是咬著牙凝聚起最後的力量,緩緩抬起右手,向著女孩的頂門拍去,即使是垂死掙扎,她也要拉著這個給她致命一擊的敵人一起死。
然而小女孩根本不給她機會,就在虞姬抬起手的同時,她惡毒把刀柄一轉,將刀刃在虞姬的心臟里一通亂攪,然後猛地拔出,拔出時順手向下一划,將她那被攪的破爛不堪的心臟徹底切成兩半。
隨著刀子拔出,一股鮮血從虞姬前胸狂噴而出,虞姬只覺得眼前一黑,神智一陣模糊,剛剛積聚起來的力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高舉的手也軟綿綿的垂了下來。
而小女孩在一擊得手後便向後急躍,跳出了虞姬可以在臨死前拚死反擊的範圍,整個動作乾凈利索,完全是一個常年在黑暗中行走的殺手的手段。
看著小女孩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間虞姬的心裡都明白了:「這孩子是陸岑帶出來的,紫電陸岑的徒弟怎麼可能是全無還手之力的廢物。」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血像開閘的河水一樣從她的嘴裡,鼻孔里,甚至耳朵里流出來,在她精緻的臉蛋上添加了一條條猩紅色的緞帶。
顫抖的雙腿終於再也無法支撐她的身體,在不甘心的吐出最後一口氣後,虞姬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在倒地的同時,她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她最後看到的就是小女孩走到她的身邊,一刀狠狠插進她的喉嚨,橫著一划,割斷了她的喉管。
中年書生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走過來看了一眼吐著舌頭死不瞑目的虞姬,苦笑道:「她是浦何的徒弟,得罪了那老傢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沒用。」小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我不管她是誰,她殺了我娘,我就要殺了她給我娘報仇。那個什麼何若是找上來,我用這條命抵了便是。」書生見她年紀不大,性子卻十分倔強,不由得搖了搖頭嘆道:「人死不能復生,你殺了她聶夫人也活不過來。再說她又不是你娘,她真名叫陸岑,只是你娘以前的一個侍女……唉,算了,你叫什麼名字?」他顯然並不想告訴女孩她的身世,一句話帶了過去。
小女孩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問,回答道:「我叫聶雨晴,聶夫人把我養大,她就是我娘。」自始至終她手裡都緊緊的握著那把帶血的匕首,全神戒備。
聽到雨晴的名字,書生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突然一聲歡叫,搶著說道:「我叫謝無涯,是你未來的主人,你以後就是我的女人了。」小女孩白了他一眼,顯然沒把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小毛孩放在眼裡。
叫謝無涯的少年也不生氣,色迷迷的望著女孩說道:「你現在不認我做男人也沒關係,以後遲早會跟著我,雲師父說了,這就是命運,該來的總會到來。」書生對少年的這種說法也哭笑不得,轉向小女孩說道:「我叫謝凌雲,是天龍門北宗宗主,我以前和你親娘頗有淵源,你出生的時候我也去看過你。雨晴,你身上中了虞姬的七蛇之毒,若是得不到救治七日之內便會七竅流血而亡。我們做個交易,我幫你解毒治傷,你叫我一聲師父如何?」「雲師父可厲害了,一般人就是送萬兩黃金也休想拜他為師,你這回賺大了。」一邊的少年十分賣力的推銷著自己的雲師父。
雨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的楓林,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她從小在聶家長大,從未離開過聶家大院一步,如今突遭變故,聶夫人死了,聶家被滅門,只剩下她孤身一人。這天地雖大卻叫她去哪裡安身?
茫茫塵世她一個小女孩又靠何為生?
想及此處,她不覺鼻子一酸,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謝無涯見她哭的傷心,想起自己自幼離家跟著師父修煉,長這麼大卻連家也沒回過一次,心中也是一陣難受,不由起了同病相憐之意。
於是他走到雨晴身邊一陣好言安慰,伸手輕輕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又將跟著雲師父學藝的種種好處誇大了百倍,連哄帶騙,終於將女孩說的停止了哭泣。
此時雨晴雖然隱隱感到這怪人收她為徒的目的似乎並不單純,卻也別無他路可走,於是把心一橫,跪在地上對著謝凌雲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叫了一聲師父。
謝凌雲點了點頭,扶起她說道:「以後你就是我天龍門北宗的弟子了,無涯比你入門早,是你大師兄。」收了雨晴為徒後,謝凌雲的目的也已經達到,只見他伸手掐了個訣,周圍的楓林便一下子消失不見。
雨晴這才發現原來幾個人正站在一大片亂墳崗子的中央,又見謝凌雲從腳下拾起一片白色的絹布,那絹布上用朱紅繪著無數山川大河,既有莽莽森林,又有赤壁大漠,還有繁華的城市,裡面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畫的惟妙惟肖,皆如真的一般。
見雨晴一直好奇的盯著那絹布細看,謝無涯搶著解釋道:「這是困龍陣,是頂級魂術,只有雲師父才會。這陣法由心而生,隨心而變,要想破解,是比登天,就是浦何那老傢伙來了,也一樣出不去。」見徒兒又在顯擺,謝凌雲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罵道:「混帳,浦何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我現在要找個地方幫雨晴解毒,這些死人留在這裡被野獸吞噬,孤魂不散,在這大陰之地,日子長了難免凝聚成鬼魅害人,你把這些屍體收拾了再來找我們。」說罷也不再搭理謝無涯,帶著雨晴離開了亂墳崗子給她解毒治傷去了。
謝無涯看了看那些內臟腸子流的到處都是的女屍,不由的撇了撇嘴,心中暗罵:「你把她們弄的一塌糊塗,卻讓我來收拾,好不講理。」但他畢竟不敢違抗師命,嘟囔著將那些斷成兩段的女屍拖到一起,又用虞姬的法杖把她們散落了一地的腸子也劃拉到一起,然後去拖虞姬的屍體。
由於虞姬胸口的衣服被劃破,衣襟向兩旁撕裂開,胸前那對豐盈飽滿的玉乳露了出來,隨著屍體被拖動一陣微微亂顫。
看著那一對粉紅色的小乳頭上下起伏,謝無涯只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
虞姬死後不久,身體還是熱的,謝無涯只覺得觸手處溫軟如玉,滑膩如凝脂,若不是她胸口沾滿了腥腥的血跡,他真恨不得去親上一口。
「這麼漂亮的女人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
他伸手抓住虞姬的腳踝,拖著她向其他女屍所在的地方走去,虞姬的小腳滑膩膩的,柔軟的像豆腐一樣,逗的謝無涯心裡一陣發癢。
他正值少年,常年跟著雲師父在深山中苦修,連女人也沒摸過,如今這樣一個風騷妖艷的女子就在他手裡認他擺布,卻讓他如何按捺的住。
謝無涯回頭看了看,見師父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心想:「這女人已經死了,師父也不在,此事再也不會有人知曉,更何況我只是擺弄一個死人,她死後早已不知羞恥疼痛,自然也無法向別人告發。」想到這裡,他把心一橫,一把將虞姬身上的黑色紗裙撕了下來。
紗裙下是她那光滑細膩,白嫩如雪的肌膚,謝無涯伸手沿著她的大腿往上摸,不一會便摸到了她的私處。
他分開她的雙腿,用手指輕輕撥開那兩片嬌嫩的花瓣,向裡面一探,便將整個手指插入了她那溫軟的桃園深處。
他來回玩弄了幾下,將虞姬的陰道儘量撐開,又在她乾澀的陰道口上吐了口吐沫,這才脫下褲子,將那已經堅硬如鐵的陽物插了進去。
謝無涯清楚的感到那仍然溫熱的肉壁將自己的下體緊緊裹住,舒服極了,不由得興致大增,來回抽動起來。
隨著他一前一後的插拔,虞姬的屍體微微晃動著,她的雙眼睜的極大,一直盯著騎在她身上的少年,一臉不甘心的表情。
這位鼎鼎大名的天龍門南宗高手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孩子的手裡,而死後居然還要被另一個孩子玩弄侮辱,連屍體也不被放過,怪不得會如此不甘心。
可既然已經死了,再不甘心又有何用呢。
謝無涯揉搓著虞姬那對如熟透了的蜜桃一樣的玉乳,下身卻加快了插拔的速度。
他畢竟是懵懂少年,沒過幾下便將幾年積攢下來的東西盡數射在了虞姬體內。
看著那白乎乎的粘液從她腿間的肉洞裡流出來,謝無涯也感到一陣不好意思,心中連念「罪過,罪過。」他將虞姬赤裸的身體堆在另外幾具女屍的上面,又用了個移土填坑的小法術,將她們的屍體淺淺的埋了,也不管會不會被野狗挖出來啃咬,便轉身追雲師父去了。
兩天後一個烏雲遮月的夜晚,影州城外的亂墳崗子裡突然出現了三個神秘的黑衣人。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眉頭緊皺,正仔細的驗看著面前的幾具女屍。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手撣去身前那具裸體女屍身上的泥土。
儘管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惡臭難聞,大半個乳房被野狗撕爛,肚子被咬開,裡面的腸子也被吃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但從那張已經腫脹變色的臉上,他仍然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們一直尋找的虞姬。
「大人,是北宗的謝凌雲乾的嗎?」另一個人出言問道,在說道謝凌雲的時候,他的身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如果是他,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在一瞬間不留痕跡的殺死虞姬,可是你看,她的致命傷在胸口,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臟而死,殺她的應該是個武者。另外她死後屍體被人侮辱過,如果謝凌雲在,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聽到不是謝凌雲,那個手下終於鬆了口氣,說道:「既然不是就好辦了,我們追下去,抓住兇手給虞姬報仇。」那個首領不耐煩的罵了一句:「報個屁仇,不長腦子的東西。」「你看看那幾具屍體,都是被攔腰斬斷,脊椎骨斷口處異常的平滑,絕不是利器造成的,倒像是被用魂力形成的劍氣所斬斷,應該是類似斷氣斬之類的魂術,敵人就算不是謝凌雲,也是大魂術師以上的人物,吹口氣也能殺了你這樣的廢物。」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虞姬這次私自來北齊本就犯了門規,我們不要再節外生枝了。」說完他伸手在虞姬的脖子上輕輕一划,一把將她的人頭揪了下來。
看著這張昔日裡曾經讓無數人神魂顛倒的面孔卻變成了這幅摸樣,那中年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向地面一指,虞姬和幾個手下的屍體立即在一片紫色的火焰中華為灰燼。
卻說謝凌雲師徒三人離開影州後轉而向東北方向行去,一路不停,十幾天後便來到了北齊名山太白山腳下。
這太白山連綿千里,山峰高聳入雲,終年積雪,山頂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神秘莫測。
山上鳥獸眾多,人煙卻十分稀少,只有山腳下的村民才會在夏天入山採藥。
謝凌雲帶兩個徒弟在這連綿不斷、無邊無際的大山中一走就是半個月。
隨著一路深入,山路變得又陡又狹,最後就只有採藥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上依絕壁,下臨深谷,勉強能容一人通過,驚險之極。
而再往上走,舉目四望下便都是大片大片的高山草甸和一塊塊巨岩,巨岩間儘是皚皚白雪,卻再也無路可走。
謝無涯常年跟著師父修煉,體力充沛,內息悠長,儘管疲憊卻尚能堅持,而雨晴身上的毒並沒全解,一路急行,此時已達到了體力的極限,但她性子堅韌,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緊緊跟著,不願落後一步。
謝凌雲見她實在走不動了卻還在硬撐,心想這女孩的性子未免太倔了些,恐她傷了身體,於是停下來,將兩個徒弟用布袋子裹了,像挑水一樣用繩子擔在雙肩上,背著二人向著山頂攀去。
此時正當夏季,山上的積雪並不多,大塊覆了苔蘚的褐色岩石裸露在外面,彷佛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傷疤。
謝凌雲雖然挑著兩個人,身法卻快若奔馬,輕如飛燕,在岩石之間縱橫跳躍,如履平地。
也不見他如何抬腿跨步,只輕輕一躍便縱出數丈之外。
即使碰到直上直下的岩壁,也是縱身跳上,在快要下落時輕輕在岩壁上一拍,借力再向上縱,十幾丈的懸崖三兩下就跳了上去。
雨晴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彷佛在雲霧中飛行,嚇的緊緊抓住雲師父的衣服,心中卻對他這手絕技十分佩服。
而謝無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神色自然,偶爾望著女孩一陣壞笑,也不知道心裡動了什麼邪念。
三人在靠近山頂的一個山洞裡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謝凌雲便帶著兩個徒弟登上了眾峰之巔。
此時正值日出,微暉稍露,紅色的雲霞燦若錦繡,無邊無際的雲海中,群山彷佛只是一座座突出海面的小島,隨著煙雲飄動,時隱時現,在朝霞的映照下,似真似幻,彷佛飄渺仙境一般。
雨晴從小到大從未出過聶府,哪裡見過這般奇景,望著腳下的茫茫群山無邊雲海,不禁看的痴了。
謝凌雲見她如此表情,笑著問道:「雨晴,你想不想去雲霧裡看看?」他說著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一處山澗前,雨晴見那山澗中雲騰霧罩,白茫茫不能視物,不由有些心虛,將一句「當然想去看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謝凌雲哈哈大笑,也不等她回答,縱身騰起,從山澗跳了下去。
雨晴心裡一緊,眼見身子飛快的墜下無底深淵,直上直下的岩壁從身邊一閃而過,不由發出「啊」的一聲尖叫,嚇得閉上了眼睛。
山澗中的風極大,她感到自己像陀螺一樣被吹的轉了幾個圈,然後身子猛地一震,上下起伏了幾下,便停止不動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他們竟然懸在空中,腳下的山澗依然深不見底,身邊雲霧繚繞,幾隻山鷹正在離他們不遠處盤旋。
她正自奇怪,抬頭一看,發現雲師父的手裡多了一根紫色的長鞭,鞭梢正繞在一根手腕粗細的鐵鏈上,鐵鏈的一頭被釘死在山壁里,另一頭卻深入雲霧,不知道連到哪裡去了。
「這是飛雲峽,我們快到家了。」謝無涯說著伸手握了握雨晴的小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謝凌雲挑著兩個徒弟在山澗里中飛來盪去,每一次跳進雲霧,一落就是十餘丈,卻又總能及時找到一根鐵鏈用長鞭勾住,止住下落的勢頭。如此做法下降的速度倒是極快,卻也驚險萬分,稍不注意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雨晴嚇得心都快跳了出來,一時忘記了呼喊,只能緊閉雙眼,心中默默祈禱。
好在這一路有驚無險,過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終於來到山澗的底部。
當雨晴腳落地的那一刻,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卻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
這山澗上寬下窄,真正的谷底不過十來丈寬,一條湍急的溪水從中流過,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谷底陰冷潮濕,謝凌雲也不願意多待,挑著兩個徒弟,沿著溪水逆流向上的方向縱躍而去。
越往前走山谷越窄,到最後頭上的藍天只剩下一巴掌寬,就在眼看著前面的路被一塊巨石擋住無路可走時,謝凌雲卻縱身一躍從一處石縫間穿過,出了山谷。
雨晴只覺的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山谷外竟然是一大片空曠的草原。
草原四周群山環抱,湛藍的天空下,青草依依,鮮花遍地,遠處幾匹牛羊正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悠閒地吃草,完全是一副塞外草原的美麗畫卷。
那谷中的溪水進入草原後逐漸變寬,最後變成一條小河從草原中間蜿蜒流過,河的盡頭是一個不大的湖泊,陽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碎銀閃爍。
而湖的另一邊,卻是一條白練般的瀑布掛在光滑如鏡的峭壁上,飛流直下,在湖中濺起一大片白色的水花。
「這裡是百花谷,是我們修煉的地方,那裡就是我們的家。」雨晴順著謝無涯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在湖畔的高坡上,一棵參天大樹下立著一座木屋,雖然有些簡陋,卻為這桃園仙境平添了幾分人間煙火之氣。
「我給你抓魚去,這幾天沒見葷腥可憋死我了。」謝無涯也不管雨晴是否願意,拉著女孩一溜煙的跑向湖邊。
看著他們跑遠的背影,謝凌雲有些擔憂的皺起了眉頭。
湖邊,謝無涯已經挽起了袖子褲腿,走入了湖水中。
雨晴也伸手摸了摸湖水,一陣刺骨的冰冷從指尖傳來,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這是雪山上的水,其性極寒,你的身子受不了。」謝無涯笑著說道,卻繼續向湖水深處走去,似乎對那寒冷的冰水沒有一點感覺。
岸邊的水很淺,他又走出十幾步,直到湖水沒到他的大腿,才停了下來,在水中一立,穩如山巒,待著魚兒從腳邊游過,突然閃電般伸手插入水中,收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他抓著魚跑上岸,炫耀似的把魚往地上一扔道:「今天運氣好,這魚足有兩斤,足夠我們吃了。」雨晴奇怪地問:「你下一趟冰水也不容易,為什麼只抓一條魚,雲師父不吃嗎?」謝無涯搖了搖頭說:「這魚兒本來生活在大海里,為了產卵才沿著那湍急的小溪逆流而上游到這裡,產完卵後,它們就會死在這湖裡,化成湖水的一部分。雲師父說小魚很不容易,所以每天只能抓一條,另外雲師父只吃素,所以不用管他。」雨晴有些不相信的問道:「難道這魚兒千辛萬苦游到這裡只是為了送死?」「是啊,這就它們的命運,誰也無法改變。」謝無涯說完,扔下在原地發楞的雨晴,一溜煙的向小木屋跑去。
不一會少年就從木屋裡取出米,佐料和鍋碗,又去屋後摘了野菜,就在湖邊支起了鍋,開始洗菜淘米,生火煮飯。
又過了一會,魚湯也做好了,一陣誘人的香味從鍋里散發出來,讓連吃了大半個月乾糧的雨晴饞涎欲滴。
看著謝無涯熟練的忙碌著,不多時便將飯菜做好,將一碗濃濃的魚湯送到她面前,雨晴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並非看上去那樣討厭。
就這樣雨晴在百花谷中住了下來,開始了漫長的療傷和修煉。
按照雲師父的說法,由於沒有解藥,七蛇之毒無法從外部完全化解,只有從內部下手才能徹底將毒排出體外。
於是在到達百花谷的第二天,他開始傳授雨晴密修之法。
大大出乎謝凌雲的意料,這個新收的徒弟天賦奇佳,正常人捉摸數日才能領會的要訣,她聽一遍就會,且能舉一反三,進境快的不可思議。
他曾經問過幾次,雨晴卻口風甚嚴,什麼也不肯說,謝凌雲雖然心知有蹊蹺,卻也不便再問,就只當是收了一個曠世奇才做徒弟。
他並不知道的是,雨晴從五歲識字起,就開始背誦一篇經文,八年里聶夫人已經把這經文跟她講解了無數遍,只是不許她修煉而已。而謝凌雲所傳的密修之法不過是那篇經文的開篇第一章,至於經文後面的部分很多卻是連謝凌雲也不知道的修煉法門。
夏日的午後寧靜安逸,雨晴盤腿坐在木屋前的大樹下閉目打坐,徐徐的微風吹亂了她頭上的青絲,卻無法在她靜如止水的心裡掀起一絲波瀾。
一股溫暖的氣流在她的經脈中緩緩流淌,先進入關元、然後是巨闕、厥陰,最後到達左、右膺窗,五大穴道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微弱的跳動,一種麻麻痒痒的感覺越來越強。
伴著她的每一次呼吸,那道細微之極卻連綿不絕的氣流開始在五大穴道中慢慢旋轉起來,隨著氣流旋轉漸快,山谷中豐沛的靈氣逐漸被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雨晴只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一陣清涼從頭頂四肢向胸口匯聚,再由胸口到達丹田,最後經五處大穴到周身經脈。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發現一口清泉,喝足了水後泡在裡面享受著清泉的滋潤,說不出的舒服。
她心中不由得一陣興奮,按照經文中所記載,這便是無念虛空境,一旦跨過這道難關,進入本源天境,氣輪初成,便大功告成,算是進入魂力者的行列了。
之後五輪齊轉,吸天地之靈氣,養自身之魂力,以後就是一輩子的慢慢修行,至於能進入何等境界,全靠個人的天賦和造化了。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無念虛空境里,眼看就要突破最後難關的緊要時刻,忽然有人輕輕推了她一下,耳邊一個聲音說道:「喂,你怎麼還在練功?那麼簡單的基礎修行也要練習這麼久,還真是笨啊!」謝無涯的到來徹底攪亂了雨晴的修煉,她心神一亂,自然而然跳出無念虛空境,頓時功虧一簣,再也無法修煉下去。
「你不知道打攪人家練功是大忌嗎?你是不是故意的?非把我弄的走火入魔你這小混蛋就高興了?」雨晴睜開眼睛就劈頭蓋臉對著他一頓痛罵,如果不是打不過謝無涯,她真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總是沒事找事,在關鍵時刻給她搗亂的小孩。
謝無涯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雨晴氣急敗壞的咒罵,厚著臉皮在她身邊坐下,嬉皮笑臉道:「練那些基礎的功法,怎能走火入魔。這種沒用的東西你練的再多再快又能怎樣,何必浪費時間呢。不如我教你真正有用的,你認我做師父吧。」雨晴轉過頭去不搭理他。
「你若是不想學修行的功法,我教你抓魚?」
「最近天天吃魚,吃的煩死了,你能不能做點別的,別來煩我?」「這個…你看我有好玩意。」
謝無涯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木頭小人放在雨晴面前。
雨晴畢竟是孩子,心中雖然惱他,卻仍忍不住好奇轉頭望去,只見面前是一個用硬木雕成的普通木偶,做工十分粗糙,也看不出什麼特別。
謝無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丑是丑了點,不過它能走路,你看好了。」說罷他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伸手向那小木頭人一指,說了聲「起。」說也奇怪,那木頭人竟然真的站了起來,一步步向雨晴走了過來。
謝無涯十分得意的解釋道:「這就是魂力,一個死的東西有了魂力就能行動,變成活的,只不過我功力不夠,還不能讓它做很多事情。我親眼見過雲師父用魂力驅動兩個小紙人給他拿果子,如果是把魂力注入兵器,兵器就變成了魂印之器,雲師父用的紫玉麒麟鞭之所以是天下至寶便是因為裡面封了九龍魂力。若是還有比雲師父本事跟更高的人,可以讓一件東西真正具有靈魂,那就是造物了……」他說的得意忘形,不覺中給小木頭人輸入的魂力多了些,那木頭人終於承受不住,砰的一聲爆碎成一堆木屑。
雨晴指著那一堆木屑,冷笑道:「你一口一個雲師父,我已經拜了他為師。你就這點本事,你能教給我什麼?教我玩燒木頭嗎?滾到一邊玩你的破爛木頭人去,別在這裡礙我的事。」說罷一腳將那堆木屑踢開。
謝無崖被她氣的七竅生煙,脫口而出道:「雲師父教你的那些都是歪門邪道,正宗的功法又怎麼會真的傳授給你。一個魂術者只能有一個傳承人,我才是他的傳承,他收你為徒只不過因為你是一把鑰匙,一件工具而已。」他說完後才發現自己氣憤之下一時口快說漏了,立即住了嘴,臉漲的通紅。
「原來在你們心裡,我一直就只是一件工具……」雨晴神色黯然的望著他,澀澀的眸子裡透著傷心欲絕。
謝無涯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沒把你當工具,我……」他還待繼續解釋,雨晴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低頭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算了,這就是命……我命中注定就是一件工具,從生下來就是這樣……」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好一會雨晴才突然抬起頭說:「你過來陪我躺一會好嗎?」說著向後一仰,四肢張開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兩個孩子靜靜的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望著蔚藍天空中緩緩飄過的白雲,各自想著心事,誰也不說話,和煦的暖風吹在身上,一股倦意襲來,讓人忍不住倒頭睡去。
雨晴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望著天說道:「小時候我總喜歡坐在院子裡看天,看天上的雲,各種各樣形狀的雲。那時候我以為自己一輩子就只能待在那個小院子裡,看到的天空也只有這麼大。」她說著伸手比劃了一下。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小朋友都可以出去玩,而我卻不行,我只能在屋子裡背誦那些難懂的經文,一遍遍練習那些無聊的武技。後來我才知道,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在那些大人眼中,我只不過是一件工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工具,而我這輩子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如何做好這件工具,當它被使用的那一天就是我毀滅的日子……」「其實我想學的你教不了,雲師父也教不了,我想變成一隻鷹,飛上那雲端,飛的越高越好,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離開這片土地……謝無涯,我討厭你是因為我從心眼裡嫉妒你,你也許不知道,其實我做夢都想變成你,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可我永遠也做不到……」將壓抑在心中已久的話說出後,雨晴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神色憂傷的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澈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看著楚楚可憐的女孩,謝無涯的心中突然一股熱流上涌,他坐起來輕輕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動情的說道:「雨晴,我不管雲師父怎麼看你,在我心中你永遠不是工具,你是一個可愛而美麗的女孩,一個值得我用一生守護的女孩。」雨晴睜開噙滿淚水的雙眼,驚訝的發現少年正神色凝重的盯著她,看的她心中一陣發慌。
「我,謝無涯,以北齊謝氏皇族世代先輩的名譽發誓,我會用我的一生守護你,讓你幸福。」在開滿鮮花的河谷中,鏡湖邊的小木屋前,還是少年的天龍門北宗大宗主不滅冥王謝無涯對著一個女孩鄭重的許下了一生的誓言。
五顏六色的夏天悄悄退去,秋風為河谷披上了黃色的外衣,雲師父走了,臨走時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親自去辦,當谷中第一次飄起雪花的時候就會回來。
離別時謝無涯顯得有些悲傷,還抱著雲師父的大腿掉了幾滴眼淚。但少年總是能很快忘記煩惱,在雲師父走後的第二天就興高采烈的帶雨晴抓野兔去了。
雨晴問他雲師父到底去幹什麼了,謝無涯的回答是,會姑娘去了,發過了情自然會回來,不用替他擔心。
而從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也不怎麼希望雲師父回來。
謝無涯確實不希望師父回來,在謝凌雲走後他這個大師兄就成了百花谷里的大王,而許多年來,他第一次有了一個手下。
大師清修的世外桃源變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場。在枯黃的草地上,少年少女奔跑著,嬉笑著追逐打鬧;在清澈的湖水裡,少年手把手教少女抓魚,兩個身影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夕陽下,他們手拉手在草原上漫無目的走著,一直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身後拖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湖水邊,他們背靠著背坐在一起,仰望著璀璨的星河,一顆一顆數天上的星星。
謝無涯可以叫出每一顆閃亮星星的名字,當然還有那些永遠也講不完的傳說。
少年不知疲倦的講了一個又一個故事,說道精采的地方忍不住站起來手舞足蹈的表演,而作為他唯一的聽眾,雨晴只是靜靜的聽著,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從不插話。
進入深秋後,天氣一天寒似一天,每經過一場秋雨,屋前大樹上枯黃的樹葉就又會被打落許多,直到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杈。
冬天在北風中悄然而至,而謝無涯的話也越來越少,總是低著頭一個人發獃,一副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樣子。
雨晴幾次問他到底有什麼心事,他卻總是把話題轉開,不願多說。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找到雨晴,說是要給她看一件東西,讓她去湖邊等著。
滿天繁星下,當雨晴如約來到湖邊時卻被謝無涯奇怪的打扮嚇了一跳。
只見他身上穿了一套黑黝黝的古怪皮甲,甲面十分光滑,上面布滿了細小的鱗片,好像是用什麼魚的皮做的。
而他的腰裡繫著一根長長的繩子,也不知道用來做什麼,手裡卻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不等雨晴出言提問,他就將繩子的另一端硬塞到她手裡,囑咐道:「我要到湖底給你取一樣東西,若是我連著拉動繩子三下,說明已經得手,你就使勁拉繩子,把我拽上來。」看著謝無涯臉上露出鮮有的凝重表情,雨晴知道他並非在開玩笑,於是也收起了笑容,認真的點了點頭,將繩子纏在腰間。
謝無涯也不再向她解釋,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冰冷刺骨的湖水裡,向著湖中心游去。
皎潔的月光灑在湖面上,給鏡子般平整的湖水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看著謝無涯的身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水下,雨晴心中突然一陣緊張,隱隱感到有什麼不妙的事情將要發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湖水依然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而謝無涯卻像是被這湖泊徹底吞噬,一點動靜也沒有。
見他還不上來,雨晴心中越來越焦急,恨不得也游到湖心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繩子動了三下,雨晴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開始拚命的拉動繩子。
此時湖面也不再平靜,隨著一陣水花在湖中心冒起,湖心像開了鍋一樣冒起了無數水泡。
謝無涯的身影突然浮出水面,他正拚命的向著岸邊游過來,而在他背後,湖水卻嘩啦啦的翻騰起一大片,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緊追著他不放。
就在謝無涯快要游到岸邊時,那東西也追到了他的背後,眼看他就要被翻騰的水花吞沒,一陣耀眼的白光突然在他身上閃動了一下,謝無涯猛地憑空躍出了水面一丈多高,向前竄了出去。
一個巨大的黑影緊跟著他躍出水面,在銀色的月光下雨晴看的輕輕楚楚,那是一隻足有一丈多長的怪魚,張著血盆巨口露出森森利齒,一口咬向謝無涯的小腿。
少年也感到身後一陣腥風吹來,暗叫一聲不好,在空中猛地一擰身,反手一刀砍在那怪物的鼻子上。
那是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怪魚疼痛之下,翻滾著掉回水裡。而謝無涯砍出這一刀後也用盡了全力,再也無力再向前躥,隨著怪魚一起落入水中。
只見湖面上的水又是一陣猛烈的翻騰,顯然一人一獸正在水下進行殊死搏鬥。
雨晴知道此時謝無涯的性命危在旦夕,用盡全力拉著繩子向湖邊的山坡上跑去,哪知道手上突然一松,繩子竟然斷了。
她拉過斷繩一看,只見斷口處異常平整,竟是被少年用刀子割斷的。
情急之下,雨晴再也顧不上許多,從靴子裡拔出那把護身用的銀柄匕首叼在嘴裡,迅速的脫掉衣服,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向著謝無涯游去。
卻說謝無涯一邊和怪魚搏鬥,一邊心中叫苦不迭。
那怪魚身上的鱗片又硬又滑,他手中的短刀雖然鋒利,卻不是削鐵如泥的寶刀,根本無法刺穿那畜生的表皮,給它致命一擊。
若不是有寶甲護身,他恐怕早就被撕成碎片葬身魚腹了。
即便這樣,在水中他也始終不是那魚的對手,怪魚十分狡猾,吃了幾次虧後就不再撕咬皮甲,而是趁著他換氣的工夫,攻擊那些沒有皮甲保護的部位,將他死死拖在水下。
就在謝無涯岌岌可危,眼看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雨晴趕到了。
那怪魚見又有一個人送上門來,立即放棄了面前這個難纏的對手,一轉身向著新的獵物遊了過去。
謝無涯見它捨棄了自己轉向雨晴,頓時大驚失色,慌忙扔掉了手中的短刀,不顧一切的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怪魚,雙手緊緊勒住它的下頜,不讓它張嘴咬人,一人一魚在水下翻滾了起來。
這時雨晴已經游到了近前,眼見怪魚朝她衝來,一擰身,一招「斗轉星移」閃到它的下方。伸手從口中取下匕首,緊接著一招「天河倒瀉」,用盡全力氣反手一刺,狠狠刺進了怪魚的肚皮。
這「天河倒瀉」本是敗中取勝的絕技,施展之前必須假意跌倒,趁敵人不備突然由下向上刺對方的小腹,陰毒之極。
雨晴年紀幼小,聶夫人怕她吃虧,便把這招傳授給她,好叫她攻敵不備,沒想到今天在水下用上了,竟然一擊成功。
那匕首名叫銀月,是世間少有的神兵利器,又是紮在怪魚最柔弱的腹部,整個刀刃頓時沒了進去,雨晴順勢向前,拖動匕首從怪魚的腹部划過,將它一剖為二。
暗紅色的血將湖水染得一片渾濁,那怪魚雖然受了致命傷卻一時不死,仍然在水中不斷掙扎翻騰,帶著謝無涯向湖水深處漆黑一片的水草叢中游去。
雨晴暗叫一聲不好,拚命憋住氣,追趕著怪魚和謝無涯越來越模糊的身影,終於在他隱沒進水草之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從魚身上硬扯了下來。
當兩個筋疲力盡的孩子跌跌撞撞走上湖岸後,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癱倒在草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誰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謝無涯才喘上一口氣,隨即一陣大笑道:「沒想到幾年時間,雲師父養的小畜生變得這麼大,還很兇呢。喂,你有沒有受傷?」說著伸手來拉雨晴。
雨晴一把推開他,罵道:「你不要命了?你瘋了倒好,卻要拉著我去送死,你混蛋!」想到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情景,她心中一陣後怕,反手就給了謝無涯一個清脆的耳光,小嘴一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謝無涯沒想到經歷了一場生死,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聽到,卻白白挨了一個耳光,一時間被打蒙了。
他本想發作,卻見在月光下女孩哭的傷心,雪白的雙肩微微聳動,楚楚可憐,不由得心軟了,柔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快去穿上衣服,這大冷天的可別凍壞了。」雨晴聽他一說,才想起自己還赤身裸體,不由得臉上一紅,趕進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默默地坐到一邊梳著頭髮,不再搭理謝無涯。
謝無涯嬉笑這走到她身邊,突然身子一晃,大叫道:「哎呦,疼死我了,被那怪魚咬到了。」「你怎麼沒被咬死,死了才好。」
雨晴明知道他是裝的,嘴裡罵了一句,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他有沒有受傷。
謝無涯呵呵一笑,在他身邊坐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扔在了她面前說道:「給你的。」「什麼破東西,值得你拿命冒險,我不要。 」雨晴雖然嘴上說不要,卻還是望向那盒子,只見那木盒做工精細,上面刻滿了奇怪的銘文,封口處被臘封的嚴嚴的,用一個龍紋標記的金鎖鎖住。
謝無涯向雨晴借了銀月匕首,小心翼翼地劃開封蠟,又撬開金鎖,打開盒子,最後揭開裡面的油布,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紫色水晶。
他將水晶塞到雨晴手裡,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的說道:「雨晴,你聽我說,雲師父快回來了。他回來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分別的日子,你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一個人去。在那裡,你只能靠自己,沒有人會管你的死活,最後能活下來人只有一個,我希望那個人是你。記住,學會這水晶里所記載的玄天經是你唯一活下來的希望,去了那裡以後,不要再相信任何人。」望著晶瑩剔透的水晶,雨晴眨了眨眼睛不解的問:「這玄天經是什麼東西?既然雲師父將我當作一把很重要的鑰匙,為什麼還要用我的性命去冒險?」謝無涯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兩把可以打開那東西的鑰匙,如果你真是其中的一把,受到九天龍神的庇護,就一定能活下來。」「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你就不是真的鑰匙,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多死你一個也沒什麼不同。」謝無涯的話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但雨晴卻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聶家所有人都死了而只有她還活著,唯一的原因就在於她是一件有利用價值的工具,一旦失去了價值,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活著。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雨晴握緊了手中的那塊水晶,那是謝無涯冒著生命危險為她取來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保博网系统公告

《保博网积分兑换活动公告》

论坛近期与龍门娱乐联动进行积分兑换活动!

各位博友可以踊跃参与本活动哦,积分好礼多多!

邀友、发布实战帖子、活跃回帖都可以赚取积分奖励,积分可以兑换实物和彩金等!

具体详情请查看站内置顶公告!

DS保博擔保网

GMT+8, 2025-7-15 17:38 , Processed in 0.153422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BaoBoWang

Copyright © 2014-2025, 保博网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